歹意

每天照顾南宫烈的时候,李诗若就会看见那个焚香谷大师兄一脸的不解。

“何必呢?他不会再站起来了。你应知道,这一切都是无法挽回的。”大师兄说的时候,打量着低着头的李诗若,似乎很是感到可惜。“倒不如重新找一个也好。虽然这样对不起南宫,但是……他会理解你的。”

“……因为,这毕竟不是你的错。”

李诗若不置可否,自顾自的磨着药。

大师兄四下一扫,蹲在了李诗若的旁边,手轻轻的搭上了她的肩膀。“其实,你这样,南宫师弟也会不好受啊,倒不如……”

“这位师兄,麻烦你离开。”李诗若冷若冰霜,没有搭理他,继而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去拿草药。

大师兄尴尬地站在那里,有点不知所措。

当李诗若前往南宫烈的房间时,背后传来那恶狠狠的声音:“你迟早会变的,没有人会守着那个瘸子。”

李诗若走进房间之前,擦去了流出来的眼泪。瘸子也好,不能站也好,她没有在乎过。哪怕一辈子只能自己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地去照顾他,她也绝不会后悔。又什么可后悔的呢?但是,那个英气逼人的他,那个把自己藏在身后的他,那个一人独战的他,为什么会颓废至此?

……

推门而入,李诗若的脸上还是那份从容的淡笑。南宫烈照例靠在窗前,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——除了她之外,根本不会有其他人愿意光顾他的小屋。

“以后不要来了。”南宫烈还是这一句话。李诗若只当自己没有听见,放下了熬好的草药。

“以后不要来了,跟我在一起……不好的。”南宫烈犹豫着,转过了头。

李诗若没有作答,只是直视着他。

“你还会像以前一样的。我相信你。”李诗若说,眼睛又不自觉的开始发潮。于是她转过身,跑了出去。

就算不会和以前一样,又有何妨呢?

难道你真的认为,我爱的是那八条火龙?

李诗若回到了住处,小声饮泣。

而此刻,南宫烈站在窗前,看着自己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发愣。

第二天,李诗若察觉到异样的感觉。虽然自己久居焚香,平时也是极受关注,但是今天的关注,明显的增加了许多指指点点。

窃窃私语。

李诗若没有在意这些,仍是一如既往地磨药,煎汤,午时一到,便走去后山那间孤零零的南宫烈的小屋。

门,没有推开。

锁上了吗?李诗若狐疑的推了推,还是不行。

“不用了,我们以后不会见面了。”南宫烈的声音,从屋里传了出来。

“为什么?”李诗若勉强的控制着自己,不让自己现在就发出哭腔。

“反正,我也是个残废了……你的好……我不需要。”那个声音,竟是如此的决绝!

“南宫烈,你可以的,你肯定……”李诗若拍打着房门,不甘于这样的结局。

“走!”那是一声让人肝肠寸断的怒喝。李诗若捂着嘴巴,离开了那扇房门。

究竟发生了什么?重重疑问使得她百思不得其解。当她无限落寞地收拾行装准备离开焚香谷之时,李诗若猛然醒悟:门,为什么是锁上的?

按说,轻易不会有人去南宫烈的房间;而他的腿又怎可能自己下床?难道…….

想到这里,李诗若再次返回了南宫烈的房间。但是,这一次,她停在了窗口之前。

“满意了吗,大师兄?”南宫烈的声音,显得沧桑无比,与方才的决绝,完全不似一人。

“别怪师兄做得绝,南宫师弟。毕竟有些事情,我们都不希望别人知道。”大师兄的声音显得很满意,却又充满了假惺惺的安慰。

“我知道。”南宫烈似乎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挖苦。

“好了,这么做是对的。要不然,只要我说你想让李诗若偷偷地带着八重玄火枪的秘笈下山……估计不仅是你,就连她也将死无葬身之地。”邪恶的声音得意的笑着,似乎很中意自己的这番说辞。

南宫烈没有说话。

“还有,如果她明天还来,还是赶她走吧。这也是她最后一次来看你了。现在我们这些同门都在说,你们俩已经私定终身了;这要是让青云门的人知道,你一个臭残废糟蹋了他们的美貌女弟子……呵呵,你不希望这样吧?”大师兄继续说着,仿佛是在说一个有趣的笑话,在给重伤不起的南宫烈消愁解闷。

“你!你答应过我的!”南宫烈突然愤怒吼道。

“昨天是走火入魔,今天是私定终身,谁知道明天我还会说什么?这里不会有人相信你。未来谷主的位置,是我的!”大师兄的声音渐渐狰狞。“让她走了,我才能确保那天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。这一点,想必你也是能想清楚的吧?”

沉默之后,是淡淡的一句“我知道了”。

“还有,师父最近开始在密室之中传授我至阳心法的口诀了。所以,你这个瘸子就安心吧,除了你,还是会有人为焚香谷争脸的……哼,还有,”说到这里,大师兄突然一顿,只听得屋内传来了一声南宫烈的惨叫,“问候你的腿。”

门打开了,大师兄笑着,离开了这里。

剩下的,窗里的一声叹息,窗外的一声饮泣。